我没有办法回头,只是紧紧抓着L凌的衣服。在我身后,有着社长被肢解了的身体。
L凌轻轻抚摸着我,有种像是被梳理着毛发的小动物的安心。
【你先站在这里。】
她让我待在原地,示意我不要回过头。L凌一个人走到装着社长尸体的吉他袋旁,蹲下身子。
就算是看到分尸也没有想我一样表现出如此惊慌恐惧的神色,L凌果然异于常人。
这是否就是,所谓的作为侦探的意志力呢。
我努力使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,抑制住那股想要呕吐的反胃。
缓缓回头。
我尽量不去看吉他袋里的东西,视线小心谨慎的挪动着。
在吉他袋的旁边,我看到一张塔罗牌,走了过去拾起来。
牌面上描绘的是天使吹起号角,让听到这音乐的死者得到救赎。
天使的号角可以唤醒所有人的情感,即使是忏悔过的罪人也有到达天堂的希望。
大阿尔卡纳中的审判,上面的天使有如梦中的那般,从高处俯视着我。
心脏倏地一紧,我握紧拳头,死死盯着那张塔罗牌。
到底是什么意思......到底想要表达什么。
每次恰巧出现的塔罗牌,都真实照映着我的内心深处。
每次,我都将其解释为天神大人传递给我声音。
或许最初时这样,但现在,绝对没有那么简单。
有人正破坏着天神大人想要传达讯息给我的神圣仪式。
我转过头,朝着吉他袋里被肢解了的社长身体的肉块看去。不知为何此时看去,我再也没有最初的恐惧与嫌恶。
一、二、三......
我数着社长肉块的数目。头部、胸口、两边的肩膀、腹部、腰部、沿着关节切割成两半的四肢。可疑的是,本因是被分成八截的社长的四肢。只剩下七块。
缺少了右手。
因此一共只有十三块。
我睁圆眼睛,回想起某个神话。
恰巧和放在吉他袋旁的[审判]这张牌,有所关联的故事。
奥西里斯, 大地之神的第一个儿子。与其姐妹伊西斯结为夫妇将埃及引向繁荣的伟大法老。
被自己的弟弟赛特嫉妒。并在一次酒宴上,被弟弟用阴谋害死。———赛特制作了一个以珍贵木材制作华美的棺材,上面装饰满了美丽的宝石和黄金,并且是按自己哥哥的身材量身定做的,他在酒宴上宣称“能够完美躺在箱子里的人将得到这个棺材”。将自己的哥哥关在里面,盖好盖子并用沸腾的水浇洗,扔进尼罗河。
他的妻子伊西斯在丛林里找到了奥西里斯的尸体,然后藏在沼泽里并准备使自己的丈夫复活。但被出去打猎的赛特发现。他将自己的哥哥分尸成14块,扔到了埃及的各个角落。虽然伊西斯再次找到他的尸骸,但只找到13块,生殖器部分被鱼吃掉了。所以奥西里斯只复活了一个晚上并生出了一个儿子荷鲁斯为他复仇。
这不是巧合。
不会有这么恰巧的事情。
故意的。
故意的。
我捏紧握在手里的[审判],牌面上出现了折纹。
吉他袋就是那家伙,扰乱我的一切的那个家伙为社长准备的棺材。
把社长的身体肢解成这么多块,也是想要赛特对奥西里斯所做的事情彻底实现。
她在逼迫我接受审判,并承认罪行。
【呼......】
心中出现一股无名的焦躁感,仿佛有愤怒的火焰正在燃烧着。
真该死。
我大口大口呼吸着,烦躁得快要抓狂。
然而,就在我差点一脚踹翻距离我最近的那把椅子之时,L凌按住我的肩膀,制止了我的行为。
【冷静点,I音同学。】
【......】
我沉默着,被她抑制住行动之后,心中的焦躁稍微平复了一些。
看着她那冷静的,几乎没有透露出任何情感的红色瞳孔。
一瞬间宛若被吸进了深渊,我不断的降落——一直往下方坠落。
【就让我来稍微说明一下好了。】
她轻轻地把吉他袋和了起来,走到挂着社团值日顺序的相册那里。
【社长的死亡地点在五楼轻音社,而现在又以这副模样出现在神秘社的教室。凶手在不被任何人怀疑、发现的情况下,背着社长的尸体,来到神秘社的办法。那便是肢解。用来掩饰的工具,就是放在轻音社内的吉他。】
我回想起中午上完体育课回到教室时,听到的轻音社员之间的交谈。
吉他不见了。
【把社长肢解的人,就是在午休时间一直没有出现的、没有不在场证明的某人。而那个人,在前面几起案件之中也十分可疑。从第一起案件开始说,我曾经问过你,有没有别人看过社团里的值日表。对吧,】
【是……是的。】
没有想到L凌还会提起这件事情,我因为撒谎而感到紧张。
【那个时候你的回答是,没有,但实际上的确是有人看过了吧。】
L凌的推理渐渐接近真相,我有一种不妙的预感。
【那个人是XX同学吧。】
【......】
L綾果然是在怀疑XX,我张了张嘴,试图为她辩解。
【可是......】
【虽然这么说会让你伤心,但XX同学,毫无疑问就是引起事件的两人中的一人。】
如此说完后,她的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。
L綾紧紧地盯着我。又是那种视线,审视般的视线。
【但她并不是凶手。】
【不是凶手?太好了。】
我松了一口气,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。
只要XX不是凶手的话......
【那凶手是谁?】
得知XX并不是那个凶手后,安心起来的我反问L綾。
不知道是否为我一厢情愿的错觉,L綾的那双暗红色,捕捉猎物的捕食者般锐利的眼睛。在我这样说出口后,有些暗淡了下来。
她缓缓地开口。
【凶手就是你啊。I音同学。】
我的耳边,响起了嗡嗡地噪音。脑袋被某人从背后用锤头之类的钝器所袭击般的,晕晕沉沉地摇晃了起来。
宛若坐在一艘置身于巨浪的小船之中。
噗嗤。
噗哈哈哈~
哈哈哈哈哈~
我忍无可忍的大笑出声,往后退着。
【L綾同学,是在说笑吗?】
【没有。】
她的视线依然认真、严谨,脸上的表情也是一丝不苟的。
就是这样的过于认真,总让我觉得有一股很大的压力。
我的头再次晕了起来,站在原地,明明没有任何动作。却感到身体一直在左右摇摆着。
让我厌恶的眩晕。
【呕———、!】
我步伐不稳的,跌跌撞撞走到神秘社活动教室的门口。伸出手扶住门,由眩晕引起的呕吐感,使我发出了反胃的声音。
和晕船一般的感觉,或者说,是像一直被闷在麻袋里而缺乏氧气。
我的呼吸急促起来,感觉供氧不足的大口喘气。
【I音同学。】
我看到L綾走了过来。
很清楚的能够听到她每一步的脚步声。
宛如电影中的慢尽头。
【I音同学。】
她又叫了我的名字,我捂住耳朵,L綾的声音从指头与指头之间的缝隙,以无限次数放大的,传入我的耳中。
我下意识的想要躲开。
【你仔细想想吧,如果想不起来的话,就再仔细的想一想。四天前的那个下午。】
四天前的下午?
想不起来......我什么都不知道。
我痛苦地摇头。
【下午六点,准时响起的校园音乐......】
念着咒语般的,L綾的脸不断在我眼前放大。
我看着她不断张开又合上的嘴唇,眼前漩涡状的扭曲成一团。
音乐......
校园音乐......
没错,我回想起来了。
怎么会忘记呢,那个美妙的时刻。
四天前,C井受到天神大人召唤的那日。
放学后,我等待校舍里的人几乎走光,偷偷回到了神秘社的教室。
五点五十七分。
我要等待六点钟的校园音乐播放出来之时,杀死同一个社团的某人。
今天的值日生,C井。
为什么要杀死他呢,有什么目的吗?
没有,我只是为此感到愉悦而已。
说愉悦也并不准确,因为从真正意义出发,我愉悦的是他人。
经于我手,来到天神大人的身边,他们是被召唤之人,有什么可悲哀或痛苦的呢?
还剩下两分钟。
我带上手套。
一分钟。
[叮—————]
音乐的前奏声响起,我在那一瞬间推开门,来到值日生的背后,用绳子从后方套过他的脖子,用力勒紧。
【!!!!?】
他发出不解而又痛苦的声音,值日生C井不停挥舞着双手,眼睛往上翻着,缺乏氧气的张着嘴。悲鸣从喉咙里挤压着断断续续的发出,整个脸因为无法呼吸而变得通红。我加大力气,很快,C井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。
【......呼。】
确认C井已经死亡后,把凶器保持着套在他的脖子上的原样,我开始移动C井的尸体。
【净化吧......】
忍不住的笑了起来。
【净化吧......】
最后变成疯狂的大笑。
【净化吧......】
学校六点钟的广播音乐中,混杂着我的笑声以及小声的嗫嚅。
我是天神大人派来的使者~
【啊......】
我深深吸气。
从今以后,你将不再感受到痛苦,不在有烦恼。
你会永远陪伴在天神大人的身边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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